舒巷城《太陽下山了》(節選)
小說,原載1961年1月至10月《南洋文藝》雜誌第1至10期,1962年由香港南洋文藝出版社出版。
從香港中環——繁盛的市區——乘電車到筲箕灣去,自成一區的西灣河是必經之地。離船塢不遠,在古老的「街市」(菜市場)附近,有幾條寬闊的橫街,泰南街是其中之一。它街頭向南,面對電車路,跨過電車路,是一列專賣「價廉物美」食品的「大牌檔」,附近的居民正是那些牛腩粉檔、艇仔粥檔、咖啡紅茶檔……的熟客;街尾向北,走過一片空曠的沙地是海濱,從那兒向東望,就是有
不相信頭頂,潮水嘩然
推送兩岸的渡輪與遊艇
潛藏的隧道連貫兩岸
連貫這海港加速的節奏
晃盪的海波追不上
滾動四輪追上明天
但我更懷念昨天
懷念一艘遠去的渡船
趁著波光與暮色
像一張珍貴的舊照片
站在船頭我便懷抱着
兩岸開闊的風景
無礙的空間慫恿鷗飛
不必依單調的軌跡來去
真實地,衣髮擁有一陣風
一絲清涼的感覺
泊岸時總看見
老人和孩子
悠閒的魚線在手中
大海和船帆的形象漸漸淡出
都市的步伐容不下
潮水無意的阻力
坐在隧道巴士的上層
我只疑惑
滿車的乘客如何承受
頭上巨大的水壓
習慣了各式各樣的壓力
世界,縱然知編成一列隧道
或一輛巴士的空間
我們還樂於擁有
一個站立或坐下的位置
不介意禁止超速換線的規條
更不介意,一隻隻電眼的監視
側對一扇敞開的車窗
我感到難耐的偏促
悶熱的氣流夾雜塵埃與廢氣
不知道何時能讓目光逸出
相園的灰牆融進
海天和落日的色素
只知道此刻
引擎的噪音在隧道裏反彈
悲哀的回聲,生活的真相
最後是光亮的出口迎在前面
從海底升回岸上
不見飛翔的水鳥,和船景
只引擎怒吼一聲
加速滾動的四輪
遂衝進了玻璃大廈的巨影
小說,原載1961年1月至10月《南洋文藝》雜誌第1至10期,1962年由香港南洋文藝出版社出版。
從香港中環——繁盛的市區——乘電車到筲箕灣去,自成一區的西灣河是必經之地。離船塢不遠,在古老的「街市」(菜市場)附近,有幾條寬闊的橫街,泰南街是其中之一。它街頭向南,面對電車路,跨過電車路,是一列專賣「價廉物美」食品的「大牌檔」,附近的居民正是那些牛腩粉檔、艇仔粥檔、咖啡紅茶檔……的熟客;街尾向北,走過一片空曠的沙地是海濱,從那兒向東望,就是有
現代詩,原載2006年12月17日《明報》。
「黑夜裡的謊言他們白天說,他們早上說
中午說在大氣電波蛙說在金色帷幕背後咬耳朵說
他們說他們說。潔白的骨骼他們黑夜蛙拆,
他們黃昏拆他們早上拆他們侮辱著晨光拆他們
在黑犬的保護下拆在海風的沉默下拆他們拆他們拆。」
現代詩,寫於1994年布魯塞爾藝術節。
不,我並不僅想嘲笑氾濫的影象
説一切都是濫調,以致我們感到無力
去按下快門。我也不相信落霞
與孤鶩、清晨荷葉上的露珠
但我也不想説一切都是模棱兩可
小說,1948年起在《華商報.熱風》連載,後由香港文苑書店出版,1952年。
為着要抄捷徑,高懷出了碼頭就獨自沿住海邊向前走。迎着潮濕的寒氣,他把衣領翻起來,帽子拉得低低的。
這是用石堤鑲了邊的一塊荒地,到處叢生着野草。地面凌亂地堆着許多石塊和磚頭;還有三兩輛破舊的運輸貨車,或縱或橫的丟在那裏。這些都是他平日所熟悉的;即使在霧裏,他也能夠走得很輕快。現在,卻由於進行的事情沒有結果,
小說,收入《浣熊》(台北:印刻文學),2013年。
于野的印象裡,香港似乎沒有大片的海。維多利亞港口,在高處看是窄窄的一灣水。到了晚上,燈火闌珊了,船上和碼頭上星星點點的光,把海的輪廓勾勒出來。這時候,才漸漸有了些氣勢。
于野在海邊長大。那是真正的海,一望無際的。漲潮的時候,是驚濤拍岸,